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逝去，不知不觉林小冰已经在凌风呆了三个多月，天气也有初来A市的酷热转为凉薄的秋日。风吹着脸颊夹着瑟索的意味卷着天边的云朵，天跟着变得更远了。林小冰每次下班的时候，总会不自主地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街头。有时候落叶会盘旋着落在她的脚下，有时候，只是一阵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再消逝到不知名的角落。从阿林那里得知，林景浩的身体也已渐渐康复，她突然想回鼓岭镇了。

    那次她同小原母亲，叶兰女士的见面，如同一次意外的擦撞，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小原提起。而这个当时声色厉荏的女人在那次勒令自己离开小原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甚至让她都不由怀疑，那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噩梦，梦醒无痕，生活还照旧地过去。那些在当时看来触目惊心的暧昧照片也被抛在了记忆的垃圾桶里，恍若从未存在过一般。

    从那之后，阿林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工作以外的任何话题。两人在工作上的合作倒是越来越投缘，越来越默契。撇除阿林之前面对林小冰那个找茬挑刺的态度，两个人倒是意外合得来，都是那种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就不管不顾的类型，所以，林小冰几乎都快把总监办公室当城自己的办公室了。

    在这期间，她同黑龙见了一次面，她同黑龙约定的时间只是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一到，她便同天澜再也没有什么关系。对此，李子龙倒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表示接受，反倒是黑龙用着一脸遗憾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她有辱使命一般。那天她同黑龙约定见面的事，碰巧被阿林听到，结果他死活要跟着林小冰。林小冰甩不掉他，也就彻底无视他。

    她跟黑龙的对话不长，但是在这期间，李子龙的双眼却从没有从阿林的身上移开过。

    一出天澜，阿林就冷着一张脸说道：“以后没事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他长这么大向来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但是今天却被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家伙给视奸了这么久。只要一想到李子龙看他的那个发光发亮的眼神，他就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舒服。

    林小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她当然不会跑来天澜，她就算笨也看得出来，李子龙一点都不欢迎她。只不过，想到刚刚李子龙看着阿林那个赤裸裸的表情，就连她都觉得汗颜，更别提黑龙那张越来越黑的脸色，想想她都觉得好笑。

    “我跟你说过，叫你不要过来。”

    “谁知道，堂堂天澜的总裁居然是个死变态！！”阿林怒吼道。

    林小冰识相地噤声。傻子也看得出来，阿林的心情有多糟糕。她能理解，如果换做是她被那种视线连续奸杀半个小时，心情绝对是无法美丽的，现在想想，还好李子龙不待见她，她可承受不起那过分美丽的目光。想到这，她不有同情地看着阿林。

    “收起你那该死的目光。”阿林瞪了林小冰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吃饭，工作。”

    在这样忙碌的生活中，当方谨在此出现林小冰面前时，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恍惚。

    自从上次医院那场无疾而终的对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方谨。这是两人第二次面对面坐在一起。第一次是在莫卡休闲吧，这次则是在离林小冰公司不远的咖啡屋，也就是上次叶兰女士约她的地方，自从那次之后，林小冰一直对这家咖啡屋没有什么好感，不想方谨提出约她在这里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直接拒绝，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这位方大小姐这次又有什么样的难题想要跟自己分享。虽然，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方谨总喜欢把林景浩的事跟自己扯在一块，那么个大活人都摆在她面前了，该怎么下手，她自己看着办就好了，非得每次跑到她这边来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方小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小冰径直开口问道，晚上，她还约了小原一起吃晚饭，所以，她并不喜欢把时间花在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上，更不喜欢任何不愉快的心情影响到自己。

    方谨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但是笑容却不如往昔灿烂：“不管多少次，林姐似乎都无法改掉称呼我方小姐的毛病呢。有段时间没见到林姐了，所以就想约林姐出来坐坐，顺便关心下你跟原仔两人的感情啊！”

    “我们挺好的。”上两次不算愉快的对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这个不算讨厌的女孩子交谈。

    “那么林姐一定是见过原仔的母亲叶兰女士了？”方谨的语气里有着几分笃定。

    提到叶兰女士，林小冰的手不由一顿，点了点头，嗯道。

    将林小冰的反应尽收眼底，方谨一脸了然地看着林小冰安慰道：“叶阿姨人虽然比较严厉，但是不管怎么说原仔都是叶阿姨的儿子，而你更是原仔选择的人。所以，只要林姐跟原仔两人的感情够坚定的话，我想，叶阿姨总有一天会接受你们的感情的。”

    “谢谢。我知道。”

    今天的方谨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虽然脸上还是挂着熟悉的笑容，但是，那样的笑容却又太浅，还来不及到底眼底就消散不见了。

    “对了，阿林有没有跟你说，林学长再过两天就要出院了。”方谨突然笑着道。

    “是吗，那就好。”

    “恩，上次太晚了，难得林姐你特地去看林学长却没有看成，我还想着，林姐什么时候会再来呢。”

    “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一时忙晕了，也就把这个事给搁了下来。不过，好在林总监现在也康复了。”

    “我有听阿林说，他说林姐在公司帮了很大的忙呢。在林学长住院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林姐了。”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而已。”

    “没有，我觉得林姐这的很了不起，至少很多事情你做得到，我却做不到。”方谨看着林小冰，羡慕地说道。

    林小冰抬眼看着方谨，扯了扯嘴角：“我有点意外，方小姐会说这样的话。”

    方谨若无若无地苦笑道：“的确，这一点都不像我会说的话。”她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从小到大，在别人眼里我什么都有，哪怕我都不用去争取，我还有一个当副市长的父亲，很多东西自然会落在我身上。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跟我爸开过口提过任何一个要求，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我一直这么跟自己说。但是，为了林学长，我第一次抛开自尊跟我爸开口提要求。如果是我不够努力，那么我也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可是，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林学长的心离我总是那么远。不管我做什么，他的眼里看到的都不是我。我自认为自己没有哪一点比不上林姐你。可是，偏偏有些东西你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轻松得到，而我，这么努力，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你丝毫。”

    结果，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来了，林小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突然觉得好笑：“我不明白，方小姐为什么会想要跟我比。在我看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

    “是吗？”方谨双眼锁住林小冰，“那或许只是林姐那么认为而已。”

    林小冰不解地看着她：“如果，你指的是我跟林总监认识的时间上，那么在这一点上，我想任何人都赢不过时间。”

    “不，不是时间。”方谨突然激动地叫道，“我不甘心，为什么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他还是看不到我？”

    “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你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林小冰抬头看着窗外车辆川流的道路说道。

    “那么，林姐呢？你明明跟林学长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现在又为什么愿意留在凌风帮林学长的忙？这样不是很自相矛盾吗？”方谨不死心地盯着林小冰继续道。

    林小冰的视线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曾经她是否也如她一般执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坚定，不再那么无所畏惧，不再这般勇往直前？看着这样的方谨，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正确答案，那么此刻这种迷茫的心情又该如何自出。我们所作出的任何一个答案，总是伴随着同样的迷茫和不确定。

    “你也说了，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就冲着这一点，我留在凌风的理由就够了。”林小冰脸上是毫不在意的淡然。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不然你以为呢？”

    方谨无力地苦笑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只是很清楚我自己，如果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无法轻易放弃。”

    林小冰没有说话。

    方谨却突然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小冰，那眼神似是要将林小冰看透，直到林小冰觉得浑身发毛，她才开口：“林姐，你知道林学长病倒那天，我是在哪里找到昏迷不醒的林学长的吗？”

    林小冰不解地看着她。

    “那天我去找林学长，可是看到的林学长不是倒在自己公寓门口，却是倒在林姐之前住的公寓门口。”

    林小冰不由一怔，喃喃开口：“两间公寓就在隔壁，走错什么都是正常的。再加上，他当时身体不适，倒在大马路上都不奇怪吧。”

    “或许吧。不过，林姐你一定不知道，在你走之后，林学长就买下了那里整层的公寓。可是买下之后，他却仍旧住在自己原本的公寓里，一切都没有动，一切都维持着原状。明明房子只是老房子，更不是什么黄金地段的地皮，交通等各方面也都不是很好，但是，你说，林学长为什么还要买下哪里？”

    “这个问题，或许你应该问他而不是问我。”林小冰不耐烦地说道。

    “我问了。”方谨坦然地看着林小冰，“但是，你知道林学长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林小冰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林景浩那厮脑子里装的东西她可没兴趣一一去追究，那样她绝对会累死的。

    看着兴趣怏然的林小冰，方谨的语气也不变得无奈，她淡淡地开口，就像在陈述一个遥远的事实：“林学长说是为了等人。”

    等人？林小冰冷笑，还真不像从林景浩嘴里说出来的话。为什么最近，她总能够从不同的途径听到各种版本关于林景浩的说辞，而他们口中的那个林景浩，却跟她印象中的，又为什么总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林景浩那厮真的改邪归正了不成？亦或是，这五年的时间，林景浩那厮真遭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所以，你想要的确切的答案不会在我这里。我说过，虽然我跟林景浩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但是，也只是仅此而已，对于你想了解的那些事，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答案。”

    “可是，我总觉得，或许林学长在等的那个人就是林姐你。”方谨不放弃地继续道。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林小冰同林学长的关系并不一般，但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两人之间却像隔着层层迷雾，让人怎么也瞧不透彻两人的关系。

    看着一脸试探和怀疑的方谨，林夏冰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出了声，她探过身子好笑地看着方谨，眼里波光流转：“所以，这就是你一次又一次试探我的原因？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你一方面希望我跟小原两人进展顺利，另一方面，又挖心思在我这里不断求证关于林景浩的事。所以，你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方谨略微诧异地看着林小冰，这时她第一次在林小冰的脸上看到迫人的神情，不同于她印象中那个懒散淡然或是严肃正经的人儿，此时的她表情桀骜自信，那张淡漠的脸色因着这个笑容焕发着莫名的光芒，她的眼睛很亮，绽放着的笑容也明媚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

    看着愣住的方谨，林小冰直起身子，那个夺目的笑容仍旧怪异地挂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的气质跟着变化，神秘而又诱惑：“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对话真的挺没营养的，我说过，我不擅长给人当恋爱顾问。当然更重要的是，经常听到林景浩这个名字，真的很影响心情的。所以，我真心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做无用功。”

    呆呆地看着走出视线外的林小冰，方谨还是一脸愣住没反应过来，林小冰的话并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反而让她的疑惑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