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林总监这份合同计划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林小冰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把合同计划放在林景浩的桌上，咬牙切齿地问道。一早过来，屁股还没坐下，吴策划就哭丧着一张脸从总监办公室出来时，他们辛辛苦苦制作的合同计划书第六次被无理由退货。她二话不说地抓起计划书直奔总监办公室，于是便有了总监办公室现在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应该已经跟吴策划说了，需要重做吧！”林景浩淡淡瞥了她一眼。

    “是的，所以，我只是想要向林总监请教一下，到底这份计划书哪里不足，这样好让我们能够有针对性地进行改进。”

    闻言，林景浩终于抬起头，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想知道？”

    看着他一副欠扁看戏的神情，林小冰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僵硬地点了点头：“还望林总监不吝赐教。”

    “既然你这么虚心求教了，那——我们走吧！”说着，林景浩便站起身拿了桌上的钥匙准备向外走去。

    “去哪？”林小冰不解地看着他，她不过是想知道到底计划书哪里存在不足，为什么要跟他走。

    “去了你就知道了。”林景浩也不解释，便率先向外走去。

    莫名其妙地上了林景浩车子的林小冰，还是忍不住地问道：“我们要去那？”

    林景浩看了她一眼：“怎么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律师不会是觉得害怕了吧！”

    “谁怕了！”林小冰立马呛声道，许是习惯使然，她总是禁受不住林景浩的刺激。

    林景浩嘴角微勾，也没有继续言语。

    随着车子在车流中快速的穿梭，时间像是一点点地倒流一般，那些曾经的记忆就像倒片一样在窗玻璃上往回回放着。两个人都没有人开口打断着突然被意识到的沉默，只是眼看着车子很快地驶离了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最终拐上了狭窄的公路上。林小冰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的景象，就像细数着时间的流逝，聚精会神。公路两旁渐稀能看到稻田了，行驶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座老旧的桥下。

    “下车吧！”

    林小冰茫然地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跟在林景浩之后下了车。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成片的荒地，野草几乎高过人们的头顶，小桥的两侧是一小片的稻田，青色的稻苗茁壮有力地挺立着，离小桥百米远的地方才间或有着房屋的影子，从小桥过去的公路歪歪曲曲地延伸着。

    林景浩在林小冰之前，走上桥，两手搭在桥墩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说道：“知道这是哪吗？”

    林小冰疑惑地看着这一片荒凉的田地上依稀挺立着的民房，摇了摇头。

    “这里就是城南将要开发的区域。”

    听到林景浩的话，林小冰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虽然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在忙着城南开发项目的投标计划，但是亲眼看到这片将要被开发的土地，却是第一次。

    “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可以说就是城南项目的中心，站在这里，你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将在日后的十年之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小冰眼睛追着四周的景象，慢慢地也爬上了桥。从桥上，她能够看到不少的村落，有稻田，荒芜着的土地，和随处可见的防护林，十年之后，这里也将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吗？耸立着直矗云霄的大夏，脚下的这条小河终将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你知道，城南开发项目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是为什么吗？”林景浩突然问道。

    “城南项目应该是几年内政府启动的最大的开发项目，它所涵盖的范围广泛，从高架公路到车站，商业带，和商品住房区涉及的领域将在A市掀起一个新的商业中心地带。”林小冰回想着近日查询到的资料。

    “看来这些天你也没白忙乎。”林景浩调侃地说道，“你知道在A市掀起一个新的商业中心地带，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A市虽然作为一个一线城市，它的市中心的城市能力早已经趋于饱和状态，任何一个城市，一旦它的城市承受能力趋于饱和就相应地意味着萎缩，A市也不例外，虽然伴随着它的高度发展，在很多领域它都走在了前端，但是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它将无法容纳下其他新兴的东西，要想遏制住这种不进则退的结果，最快捷有效的办法就是寻找开发新的商业中心地带。而城南就是一个最大的契机。”

    “所以，你的意思是城南在若干年之后将取代市中心的地带，成为新的商业中心区吗？”

    “就算无法完全取代，但是也足以齐驾并驱。”

    “怪不得这么多人争着抢这块热馍馍。”林小冰冷冷地说道。若不是因为此时自己正处在这个项目开发案之中，她对于眼前这一切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相比创造出新的事物，她总是更愿意花时间去守护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东西。

    “商人都是无利不往的。”

    “呵——你在说你自己吗？”

    林景浩嘲讽地撇了撇嘴：“或许吧。不过，在作为一个商人之前，一个开发商之前，我还是一个建筑师。一个只为了能够盖让人满意的房子的建筑师。”

    “一个普通的建筑师才不敢动这么大的脑筋呢！”如果，说她之前不过是埋头在一堆的数据和资料中权衡着最大的利益得失，现在，站在这里，她更加能够深刻感受到，这个城南开发项目的水究竟有多深。

    “你不是问我说，你们的企划书到底有什么不足吗？投标并不仅仅是工程报价方面的较量，同时还是对于各个开发商筹备和应对各项问题所具备的的能力的考察，你现在就站在城南开发的中心地带，站在这片土地上，你觉得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商业区，最先解决是什么问题？”

    “既是开发，那么就是除旧建新，最先解决的就是除旧吧！”林小冰看着不远处的村落，神色莫名。虽然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看，城南开发案的实施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无疑是百利的。但是，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一旦城南开发开始实施，他们就将被驱逐离这片他们祖辈扎根着的土地，这又何其残忍。总归只是一个利字，万字利先行。

    林景浩嘴角微勾，却没有看林小冰，她总是能够敏感地捕捉到关键的所在。从他有印象开始，她跟在自己的身后莽莽撞撞给自己制造了多少的麻烦，小时候他气她，恼她，烦她，更是常常跟她吵架。但是，却从未认真想把她推开，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她的聪颖，一点即通的聪颖。

    他还记得小学那会儿，他被父亲送去学围棋，她每天天没亮就在他家门口蹲着，然后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跟到了围棋馆，因为，她没有报名，每次只能在一旁看着，但是，就是这样，没有老师教，只是用眼睛看着，她却比很多在学的小朋友学得都快。老师爱才，每次也乐呵呵地让她在旁边看着，甚至还经常开玩笑让她跟自己对弈，结果，虽然她那不安套路出牌的棋路常常惹得他暴跳如雷，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整个围棋馆，跟她下棋是最有意思的事！所以，每次他虽然恼她，最终却还是会教她，渐渐地，她的棋艺进步得也快，上高中之前，整个围棋馆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那你觉得这个旧要怎么除？”

    “我怎么知道。”林小冰没兴趣地说了句。她讨厌除旧，这两个字。

    林景浩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心中所想，她是个恋旧的人。虽然此时作为这次城南开发案的投标方站在这片土地上，但是，在内心的深处，对于这一切还是抵触的。也许，他真的每次只能将这些不美好的风景呈现在她面前。他神色不由暗了暗。

    林景浩再开口声音却有点飘渺，但是既然做了，那么他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一切做到最好：“你站在这里，你觉得作为招标方对于这次城南开发项目最大的期许是什么？”

    林小冰看了林景浩一眼，再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突然就笑了。懒散地双手抱在后脑勺：“我能问下你对于这次城南开发项目最大的期待是什么吗？”

    闻言，林景浩意外转过头看着林小冰，显然，他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点愣住，他的期待吗？他眼神闪了闪：“这应该跟这次的投标计划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小冰看着眼神闪烁的林景浩，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那倒也是。你的那点小民思想，招标方估计也不会放在眼中。”

    林景浩黑着一张脸瞪着率先爬上车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儿，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现实，他大老远陪她到这个地方来，一解开疑惑，她就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喂，快点，我要回去赶计划呢！”看着毫不客气坐在车里使唤他的人儿。林景浩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跟着往车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