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武操？

    风麒麟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手脚还是下意识随着节奏动起来。

    这所谓的“广播武操”后面的具体动作还不清楚，可开始的原地踏步还是没问题的。

    说实话，这时候他心里也有点慌，但刚才犯傻发呆没能和老郭请假，现在事到临头，也没办法了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集中精神，紧紧盯住排在前面的牛人杰，余光也偶尔关注一下两边的人以作参考，打算临时抱佛脚，照搬硬套。

    而当他一边念头云转一边关注其他人动作时，他并没有发现，在一下下踏步之间，他的身体仿佛在自行调整，很快就已经和四周变得融洽，原本的那一丝不协调消散一空。

    仿佛本能。

    很快第一节开始。

    第一个动作就很大，形似高抬腿的动作，整个人猛然跳了起来，蹦得好像还挺高，手、肘、肩、膝也都同时在动，而动作看起来一下用力一下飘柔，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刚柔并济？

    这一上来，与映像里还剩下一丁点记忆的伸展运动、扩胸运动什么就很不一样了。

    操场上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如若一体。

    风麒麟自然是跟……上了的。

    没错，他跟上了。

    节奏一变，他就和周围人一样跳了起来，并手脚齐动。

    没有慢一拍，细节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一炮开门红。

    但是，这与他主观意识绝没什么关系，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仿佛……他原本就会这段动作一样。

    初在做时还没什么感觉，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禁为之愕然。

    本身完全不会，光靠捕捉其他人动作，是不可能跟上节奏的，风麒麟最初想的也只是当回滥竽充个数，跟一跟大动作，比如前进后退，比如抬手放脚。

    而刚才那一段动作虽然只有区区几秒钟，但动作复杂，明显超出这个范畴。

    而当意识到这个后……

    原本还自然的动作，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他的节奏完全乱了。

    别说像开始时那样精准正确了，就算只是抬手起脚那些较大的动作，他也有些跟不上，慢了一拍就算了，连似是而非也谈不上，说是不像全非大概也没问题，左右支绌着，差距甚远，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动作应该怎样。

    而越是跟不上节奏，心里就越是焦虑，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越乱，越难以跟上节奏，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个广播武操全套不知道有几节，但风麒麟接下来强行逼自己集中精神坚持跟学了两个小节后，始终一无所获，再也没有过一开始那样浑若千锤百炼的熟悉感。

    人若是知道自己有失误过错，就容易多想，风麒麟就是如此，他忍不住开始怀疑最初能跟上节奏可能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而接着，又感觉四周仿佛有若有若无的目光望来，似在嘲讽，似在惊奇，简直尬到爆炸。

    就不该进来。

    越是多想，风麒麟越是感到后悔。

    进操场前厚着脸皮跟老郭请个假多好？

    但现在……今天这老鼠屎看来是当定了，那么等一下做完操，如果被老师问起，该找个什么借口回答？说光顾着思考人生，说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在武道队训练行不行？这理由会不会太单调了。

    白天没去训练，晚上做操又成了不和谐因素，对在武道队的训练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被教练直接给退队了？真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莫非到时要去送礼？

    送什么礼物比较好？他会不会接受？

    ……

    风麒麟思维本能地发散，注意力不断转移，越想越多，越想越远。

    然而，当关注点从做操本身之上偏离并一去再不回头后，他的动作却反而又一次神奇地协调起来了。

    在他不知觉间，很快与四周其他人一致起来。

    就这样持续了也许一分钟，也许三分钟，也许十分钟，随着肢体动作的不断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风麒麟思绪已经收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的精神仿佛与广播节奏、与做操人群、与夜空与灯光……与周围的一切环境融为一体，在这种融洽之中，他的身上油然而生一种无法以肉眼看见、沉心凝神仔细观察却能直观感受到的奇妙律动。

    而此时的风麒麟举手抬足都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身外的一切，都已不在眼中。

    这是一种似我非我、玄而又玄的难以言辞尽述的状态。

    时间流淌，这种奇特的律动持续不绝，精神与环境的契合不断加深，意识也仿佛在被某种力量不断拉长，延伸……直到某一刻，猛地一空，风麒麟彻底陷入无意识状态。

    而反映在外界，是在广播操还没结束的时候，在某个突兀、毫无征兆的刹那间，他的一切动作猛然停下。

    在风呼，在声荡，在灯照，在无数影子纷飞起舞之中……

    身体维持着做操的姿势。

    静谧。

    一动不动。

    仿佛一座雕塑。

    ——

    ——

    响亮的广播伴奏消失了，做操的人群消失了，虽明亮却迥异于阳光的灯光也消失了，整个操场都消失了。

    相比沉浸流连时的无声无息悄然不知，自我意识的回归就显得突兀了，就好像是……睡着之后和醒来之前的过程，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就斗转星移，一晚过去了。

    风麒麟只觉得眼前一晃，自己已经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

    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

    一扇门。

    一扇至少有一层楼高，刻印着各种意义不明的纹理的高大青铜门。

    接着，他才发现，不是一扇，而是六扇——除了正前方的这一扇，前后左右，都有相似的门户。

    它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正前方最先看到的这扇门散发着乳白色的微弱荧光，而其余五扇门，则全都黯淡无光。

    而这一明五暗的六扇门，一同呈现出一个正六边形立在地上，刚好将他围在中间位置。

    通过门与门之间，相对人而言还算大，相对门而言却显小的空隙，能看见四周一片黑暗，仿佛星月俱无的深夜景象，分辨不出任何东西。

    这是一个冷寂幽暗的空间。

    风麒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作用，但从意识到自己诡异地从学校操场来到这处神秘所在开始，他的脑海里就不断闪烁着一个念头：

    你的外挂已到账，请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