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得志的王守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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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光祚之父徐世英早亡,因而,定国公徐永宁这一死,作为长房长孙的他就成了承重孙见义勇为地作为丧主。[ 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他不久之前曾经在兴安伯府辅佐治过丧,现如今自己又亲身经历了这一回,自然是驾轻就熟,而家中下人们腰间扎上了孝带,神色却不上有多悲戚。

    老而不死谓之贼也,已故定国公徐永宁可以就是这么个类型。徐永宁是发了狂症误毁敕书在家闲住,但另有一则缘由……他昔时袭爵之后,竟是yù将亲祖母迁入祖坟与祖父合葬,将明日祖母迁出,结果又被明日母告发……这么多年他再没有上过朝,定国公府也落得现如今的田地。兼且这位老爷子还没事就在房里乒呤乓咖砸工具,或是打着身边人出气,在府里早已人厌狗憎,谁都恨不得离远些。如今人死了,可以是从上到下全都松了一口气。

    徐光祚乃是丧主,这会儿自然不便利出迎。前来迎候的是二房一个庶子,虽是眼睛通红,但跟着人从门。进去,徐勋就闻到了那一股胡椒的味道,和他畴前在徐威丧礼上的花招如出一辙。只不过,他那会儿首尾还收拾得干净些,这位显然是连遮掩都没心情。

    王守仁乃是礼部向兵部借来协助治丧的,立即就先进去参拜了,而徐勋则是去换了一身衣裳再进去吊祭。虽依照礼制,前来怀念的亲友也得要和丧主哭上一场,但规矩是规矩,如今除非是至亲,其余人也就是抚慰一二罢了,其实不需要人人都在袖子里藏上一块满是胡椒的手帕。

    至灵座前拜祭行礼,献过祭酒,又上了香之后,徐勋刚要赙仪容后送上,王守仁就随口一篇赙文念了出来,尽管通篇只百来个字,但仍是听得徐光祚一时大喜,慌忙上来行礼拜谢。

    “仓促之间也只能如此了,回头我再写好赙状,一并烧给了定国公。”

    尽管是被借来治丧的,自己满心嘀咕,但王守仁自不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此时见灵堂诸事已经齐备,他便和徐光祚拱了拱手出了灵堂,却是预备到门口去打点一应事宜,好歹尽了他这个被人派来治丧官员的天职。见他一走,徐光祚立时借口请徐勋奉茶,把人请到了侧厅。

    打发了两个厮在外头守着,徐光祚拉着徐勋一坐下就叹了口气道:“不料想家中突然有这样的变故,还惊动了徐世子亲自来怀念。如今这丧事一起,一时半会我是离不开身的,此前和商量的事情,我仓促之间只联系了三四个人。”

    徐光祚也是着实没有体例,这年头甭管是哪家出了丧事,御史都一定会瞪大了两只眼睛盯着,尤其是他这样的勋贵人家,一个欠好被人参一个居丧不谨,那麻烦就大了。所以,他叹过气后就换上了正色。

    “却是今日和徐世子一块来的这兵部主事王守仁,徐世子无妨下下力气。他父亲王华昔时得中状元,前时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并且王守仁年少有才招人忌,所以竟两科落第,及第之后也没点翰林。但如今王华刚刚升任礼部右shì郎,朝中人脉非同可,而王守仁自己亦是曾经得内阁李阁老威赞才学,虽不曾入翰林,但任过刑部主事,主持过山东乡试,听身为文官还精通弓马。”

    作为京城的地头蛇,徐光祚的消息眼力让徐勋叹为观止,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明白,如今的王守仁虽还没有成为开创一派的宗师,可也绝不是名不见经传之辈。于是,对徐光祚这样的提醒,他自是连声叩谢不迭,突然眼珠子一转就道:“我看定国公府上下人手齐整,里里外外都已经放置妥当,就算没有这位王主政,应该这丧事也能妥当。我今天去兵部关领上任,正巧礼部就来人要了这位王主政来定国公府辅佐,实在是有些蹊跷。”

    “这个嘛……”徐光祚游移片刻,便点颔首道,“朝廷派人治丧,不过是给公卿勋贵一个体面,不过礼部没人,却特意到兵部要了个王守仁来,确实是题大做了。听他销了病假又到山东主持乡试,之后回来上任兵部武选司,是出自李阁老的举荐,现如今他父亲又在礼部,偏生礼部借人,兴许有人看不惯他,他前两科落第也是因为如此。这样,我回头上书谦词一二,只要到了内阁手里,李阁老应该会知道怎么一回事,料想也不成能留着他继续在定国公府当个闲人。如此一来,我也算卖了人家一个轻轻巧巧的人情。”

    “定长孙真是好计!”

    两个同姓人士眼看我眼,最后同时微微一笑。及至徐光祚送出侧厅,徐勋辞了人出来时,却也不忘往人手上一握,语带双关地:“定长孙就算这几天治丧足不出户不克不及稍离片刻,但如果日后有什么好人选,无妨使人给我报个信,我一定设法尽力。”

    徐光祚眼皮一跳,知道徐勋之所以打这包票,和自己之前的那番话不无关系,当平就重重颔首道:“好,徐世子果然爽快人!”

    从灵堂一路出来,快到大门口时,徐勋见王守仁一副无所事事的光景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他立时迎了上去:“王主政这是……”

    王守仁一回头见是徐勋出来了,马上苦笑着一摊手道:“这定国公府又不是人丁薄弱人手不敷的,这门。迎宾的也好,赙仪簿子也好,分拨事情也好,全都是人人各司其职,哪里用得上我插手?礼部就是不派人来,这定国公的丧事也能料理停当,哪里还用去借我?不过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听定国公府还有昔时中山王留下的一些用兵札记,徐世子既是和定长孙相熟,能不能替我一?”

    “这事简单。不过,京城那么多勋贵,要都是这样下去,赶明儿王主政岂不是真的要被人称作是治丧专家?”徐勋信口接上了话茬,见王守仁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自失地一笑,倒并没有几多埋怨之意,他就抬手请了这位兵部武选司主事到一旁话。见四周并没有定国公府的下人,他这才道,“定长孙刚刚也和我提了一提,道是兵部武选司向来是最忙碌的处所,如今又近年底,劳王主政在这里辅佐治丧,实在是大材用了。定长孙,回头就送奏疏上去,比及几位阁老看见,总会有措置的。”

    王守仁如今正当威年,自是还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他和定国公徐家无甚交情,可就算不乐意也不克不及不听从上峰指派,谁想到徐勋竟是给徐光祚出了这样的主意。

    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道什么是好,好片刻才笑着拱了拱手:“不想今日初逢世子,世子就帮了我这样的大忙!”

    “哪里哪里。”徐勋笑着回了礼,口中又道,“只这奏折上去恐怕也得三两日,王主政只怕还得在这儿盘桓两日。话回来,刚刚定长孙曾,王主政对兵法军事颇有研究,不知道这两日我若是有闲,可能过来请教请教?”

    若是徐勋另外,王守仁总得权衡权衡,但徐勋来诣教兵法,并且克日就要练兵西苑,他恨不得所学的工具有实践的机会,立时满口承诺道:“请教断不敢当,愿与世子探讨一二!”

    获得这一句回答,徐勋知道这一路上和在定国公府的精神都没白搭,立时作如释重负状:“有王主政提点,我这心里就有底多了。究竟结果,我之前连这纸上谈兵的机会都尚未有过。今日武选司那位主政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我作进了,若帏练兵西苑,这部院面老大人们瞧不见,背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不是!我适才在武选司是忍住了没,要真是不安心,有请他们放一个人在旁边看着,这总能安心了吧?”

    徐勋着着便苦笑一声,见王守仁若有所思,他便再不多言,摇摇头之后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去。临出门的时候,他就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叫声。

    “徐世子!”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

    赶上前的王守仁见徐勋转身,他迟疑片刻就开口问道:“若是徐世子真有此意,我卸下了这趟治丧的事,就去向刘尚书相请,往西苑观摩府军前卫幼军练兵,不知徐世子意下如何?”

    固所愿已,不敢请耳!

    徐勋恨不得直接把这八个字掏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另一番意味:“每到年末,不是武选司最忙的时候吗,王主事怎会有这样的空闲?”

    “我上任不过数月,再加上武选司属官人数向来是兵部最多的,少我一个很多,多我一个不多,难得有机会可练兵,错过了未免后悔一辈子。”到这里,王守仁顿了一顿,继而就洒脱地笑道,“并且,世子可知道,就在今天早朝之前和之后,很多御史那里都在流传挑唆太子逃文华殿讲学的事么?我虽不才,但家父在礼部,也曾屡次加入李阁老文会,若有我去西苑盯着,兴许能让人少骂两句jiān佞人。”

    尽管徐勋早就知道了,但话从王守仁出来,意义却大不相同。当下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一躬到地,才筹算两句感谢的话,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脖托了起来。

    “要被御史骂jiān佞人的不止一个想当初我在家里养病之后起复主持山东乡试,结果还被一个御史骂作是诈病不忠,大本已失,缘何要用我这等不忠之人主持乡试,迟误士子云云!所以,真要是真的什么事听那些御史信口开河,其他人就不消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