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响，摇摇头，确定是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好吗？”

    “我想把冷峻逐出冷家，你认为怎样？”

    啊？我又听错了吗？我懊恼而迷惑地看向他。他要将冷峻逐出门？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她是不是疼爱这个儿子，冷峻再怎么没出息，终究是他儿子，他不可能这样做。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想再问一遍。

    “你没有听错。”他直接打断我的问话。淡淡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哀伤。

    “可是为什么？你是想以此试探我吗？”我心里有些不悦，如果他是想试探我是不是对冷家的富可敌国感兴趣，那他就不值得我尊敬。

    “丫头，你先不要生气，我没有要试探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得到一种比较客观的看法。”他看着远方，轻轻地叹息。“你知道，如果我问肜迎和冷寒，他们肯定怎么说也不同意。如果问连素卿，她肯定毫不犹豫就说好。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跟你谈，我相信你能给一个不错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要将他逐出家门呢？还有你对连素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真想不通他在想什么。也许这就是岁月给他的馈赠吧，我这个年龄还不懂藏心事，也还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想法。年龄，终究不是虚长的。我突然想，年龄也许真的是个问题，在爱情里面，只不过还没有到浮出水面的时候罢了。心居然有些往下沉的感觉。对于连素卿与他之间的事情，我觉得一直是一个迷，我怎么也解不开。

    “我在想，也许是我错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心语，就是冷峻的母亲。我把她所有的愧疚都转变为对冷峻的放任。却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淡淡的话语里，夹杂着浓浓的自责和愧疚。世事常常走出人们预想的轨道，一次又一次昭示着命运对人类的愚弄。而对于那个女子，他始终避而不谈。

    我没有回答，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最好的。说话从来就是我的弱点，所以大多的时候我选择沉默，也只能沉默。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没有表情，我却感觉到了沉重。

    “你想我说什么呢？”在这件事里，我终究是个外人。如果说好，也许我的为人就会遭到误会甚至重新解读；如果说不好，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不喜欢说谎。

    “实话，我想听实话。丫头，对我，你不需要怀疑。”他深深地看着我，在那跟寒一样深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真诚。我在心里叹息，选择相信他的话。我别开眼睛，积聚勇气让自己一吐为快。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逐出冷家，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应该去学习基本的生存技能。”我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到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花心和挥霍，在他身上，我看不到别的可取之处。在我看来，即使把冷家所有的一切包括天严全部给他，也未必能够保证他能够好好的过一辈子。”我想起明月曾经说过的话。“不管怎样，我觉得你应该想一个办法，让他能够学会自己生存。没有人能够一辈子照顾他，只能靠他自己了。而且，我认为逐出家门不见得是最好的办法。”

    说完我站起来，在四周走走，我想剩下的不需要我多嘴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让冷峻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毕竟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不再是一个孩子，还能让人在他的世界观、价值观上面下工夫。更要命的是，三十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早已经将他培养成一个废人。现在才把他当一个孩子来看，从零开始培养，也许已经太迟了。

    我以为自己的话说得恰到好处，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是，我始终没有想到，这段话会带给我伤害。更正确地说，伤害我的不是这段话，也不是这段话引发的后果，而是那个为我所深爱的人。

    五天后。

    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天寒回来得比较晚，我觉得自己都要饿坏了，前胸都贴到后背了。不过，我习惯了也享受跟寒一起进餐，所以我只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强迫自己忘记饥饿的感觉。

    门外响起我熟悉的脚步声，我一看时间，晚上九点。心想今天可能出什么事情了，寒一向回来得很早的。我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快乐地奔向门口。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饿！”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撒撒娇。每次我这样，寒都会一把将我抱起，嘴里念叨着好听的话。可今天，寒只是轻轻地推开我，走向沙发，一个字也没有说。

    “怎么拉？”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严重的事情了。我一边猜想，一边坐到他膝盖上，想给他安慰。寒却一把推开我，我没有站稳，就这样跌坐在地上。我的心一下子像被人重重地锤打了一下。他从来不会这样的，即使那次他误会我伤害了明月，他也只是口头责问。

    “我惹到你了吗？”我强压下心中的委屈，低声问道，生怕他遇到伤心的事而自己再撒上一把盐。

    他抬起头，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他眼睛里，那些于我完全陌生的眼神。我不服气地回看他，反正我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为什么要害怕。可惜底气却不足，因为这样看着我的，不是别人，是寒。那样的眼神对我来说，是一种无言的伤害，比一百个人的辱骂加鄙视还要让我伤心。

    “你跟爸爸说，要将冷峻逐出家门。”是个肯定句，我心里一下子空了一个好大的洞。

    “你爸爸这样跟你说的？”我极其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素卿告诉我的，她也是听爸爸说的。”

    素卿！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无视他错愕的表情，我转身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