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第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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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愣住了,看另一个人似的看他。

    以为说到她忌讳的话了,陆领眼神有点闪,沉默两秒,他把围巾绕到她脖子上:"算了,要真放心不下,我就回家取车送你回去看看。"站起来,揉揉她的发旋:"去收拾一下,多穿点儿衣服。我先给我爸打个电话。"

    伍月笙自然是放心不下的,不过她也不能做让程元元担心的事,类似于开夜车回家这种。埋头接着叠衣服:"别打了,不回去。"

    陆领让她少磨叽:"要走趁早,半夜可冷了。"

    伍月笙纠正:"这已经是半夜了。"

    陆领不听她的,跪在沙发扶手上扯过话机就拨号:"没事儿,我爸最近又跟人写书呢,这点儿估计不能睡。"

    伍月笙把一团衣服撇过去,砸在电话上:"我让你别折腾了你没听见是吧?"

    陆领想了想,电话扣上:"他车钥匙就在门口鞋柜上,要不咱俩直接回去拿也行,完了在原地儿给他压张小纸条。"

    第二天陆校长看到这纸条会是什么反应?要是程元元肯定是会连骂半小时不带重样的。再看陆领一本正经说得那个流畅,伍月笙噗哧一乐:"你干过。"

    陆领很坦诚地点头,把衣服拎过来扔回她那一堆里:"走吧。"伸手拉她。

    伍月笙刚一起来小腿有点麻,把重心交到陆领身上,轮着转两只脚踝。顺便表示自己开不了夜车,这深更半夜省亲的节目还是取消的好。血液通畅了,推开他,敲着肩膀往衣帽间走:"个儿不大,精气神儿还不小。"

    陆领从后面把她脖子勾住,证明自己肩膀比她高了不是一分半厘:"再他妈说我个儿矮废了你。"

    伍月笙吃吃笑:"你这可是睡醒了。"在他挽袖子露出的手臂上亲一下。他立即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比顶肘击颚好用多了。她转回来,手指轻揪他胸口的衣服,无比暧昧地问:"还有多余体力吗?"

    陆领挠着被她吻过的肌肤:"干什么?"

    食指勾住他领口,她凑近了说:"出去转转。"

    陆领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消耗体力,婉拒她的提议:"外边可冷了,你得瑟感冒。"

    伍月笙视线在乱衣丛中搜巡,精准地一把捞出件风衣披上:"感冒了正好买罐头吃。"

    陆领不理解伍月笙那句话是什么逻辑,也不理解她三更半夜出来吃冰激淋的行为。不过既然已经跟来了,他也不想那多废话,打着呵欠看她一勺接一勺地吃。

    解决了第二杯草莓圣代,伍月笙合起被冰得通红的指尖,放到嘴前呵气,无奈口腔温度也接近了零,呼出来全是冷风。抬头看热泪盈眶的陆领,一双手伸了过去。

    陆领握住那两只冰凉的爪子合起来:"你烧心啊?"

    伍月笙摇头:"我想吃草莓罐头,超市都关门了。整这个解解馋吧。"

    陆领听得直乐:"吃吧吃吧,还来不来一杯?难得有你馋的东西。"

    "其实我小时候可馋了。主要也是那几年没现在这么滋润,啥都吃不着,才见啥都想吃。"伍月笙的黑眼珠向右上方倾斜一下,又拉回视线放在被他握住的手上,"我妈抱我从我姥爷家搬出来,头几年,混得特惨。你想,她一毕业就生我了,之后就一直在家待着,啥也不会干,脾气还大,什么单位也干不长远,又拉不下脸朝我姥爷家要钱。差点儿没把我饿死,那时候我们俩,你都想象不到那日子,不该写入新社会历史。生存都没保障,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吃点儿好的。再就是有病的时候,她哄我吃药给我买罐头。我那时候小,看人家吃什么东西都好,但是不敢朝她要。大冬天的趁她不注意,穿线衣线裤跑院子里站着,想冻感冒了好吃罐头。"

    陆领听得不舒服,搓着她的手骂:"二。"

    伍月笙曲起手指,"哧",在他手背上弹奏出一个很疼的音符。

    陆领拍开她,后知后觉地说:"农夫与蛇。"

    蛇还没完全暖和,在伤处摸了摸以示歉意,又重新缠上去。

    伍月笙吃了那么多凉的,冻得这会儿鼻尖还红红的,陆领也知道她这种伤人行为属于潜意识,不多计较。

    不许别人说,可是伍月笙自己回忆起来也极其懊恼:"是挺二的。有一回整猛了,冻得太严重,半夜里发高烧,就那样还没忘了要好吃的呢。我妈急得,连夜起来送我去医院。我家早几年打车没这么方便,她是一路把我抱去的,抱一会儿,背一会儿,那小体格儿,过后连着好几天抬不起来胳膊。"

    十冬腊月的三更天,程元元抱着浑身滚烫的伍月笙,在雪夜里麻木地跑了七八里地。这个场景,像噩梦一样在母女两人的生活中都留下阴影,伍月笙忘不了在半昏半迷中听到那种比哭泣更无助的哀求:伍月笙别睡觉。好宝儿听妈话,别睡噢。伍月笙你不许睡着!

    陆领听不了这类桥段,像是为了成全哥哥放弃上学的连锁,可是起码他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却没办法消除伍月笙记忆里的苦难,好在毕竟是记忆,消除不了,也回不去。他说:"想一想真挺佩服你妈。"

    伍月笙替程元元谦虚:"逼到那份儿上了么。那时候大夫都说再晚送来一会儿,人就烧傻了。"

    陆领抚着伍月笙形状漂亮的指甲:"我是说她一人带着你,还能张罗起这种买卖,还这么像样。搁你行吗?死性子客人都得让你骂跑。"

    伍月笙不服气:"她以前那样……还不如我呢,后来不是好些事儿经历过,硬是给磨圆滑了。我姥我姥爷都是高干,直接导致儿女啥也不用干。我妈更是,上边哥哥姐姐一大堆,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要不脾气能那么大么,跟人在外边弄出孩子了,还不行家里说。说严重就不在这家待了。"

    陆领插嘴:"那你还真随根儿。"

    伍月笙眯着眼睛,阴森森竖起左手五指给他看,透明甲油直反光。

    陆领不慌不忙把它们收拢:"你不也是一说就跑么!"

    可能是吃了太多冰的缘故,今天的伍月笙比较冷静,听着这话竟然少见地服软:"那我能怎么办?我妈说我我不能打,你我又打不过。"

    陆领嘟囔:"那也没少打。"

    敢抗议?伍月笙哼笑:"打得还是不多。"抽回手,把玩盛圣代的杯子,残留杯底的草莓汁和奶油寒意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