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第七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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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领被绕得稀里糊涂直乐:"你可别指着我给你报销。"

    伍月笙没考虑过这个事儿,她在想更实际的问题:"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明明是句废话,陆领偏还嘴硬:"路过。"

    伍月笙笑眯眯地:"不是想来看我?"

    陆领白眼:"你又犯病了。"

    伍月笙脸色一变,大骂:"没良心的,路过门口也不想来看我!"抬脚踹,就见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大骇:"不用行这么大礼,下次长点记性就行了。"猫下腰扶起箱子,"别给我摔碎了……"

    陆领坐到沙发上,揉着膝盖苦笑:"明儿下班去我家吧。"抬头看伍月笙,不自然地:"我爸要见你。"

    伍月笙看出点苗头儿,没安好心地用脚尖踢踢他膝盖,痛得他龇牙咧嘴。她挨着他坐下,语气很同情地:"脱裤子我看看,屁股都打青了吧?"

    陆领推那双伸过来抓他裤子的手,急急地说:"没有没有。就让我跪了半宿。"

    伍月笙呆住:"跪……"她要嫁到封建社会去?

    陆领情急之下把实情说走了嘴,脸色不太好看,起身要走。

    伍月笙身边一轻,回过神来:"你还没买手机啊?"这事儿不用特意跑来说吧。

    陆领回头看她,没答她的话,只说:"我跟你说一下,我妈对你非常……呃,不太满意。"这样程度的暗示她能听进去吗?

    伍月笙讶然:"这是什么句式。"都没见过她,说什么不满意?就是因为跟你儿子没名没份上床了?那应该是我妈不满意你们家才对啊。你们又没损失什么……

    所以说,是这样的原因,程元元才只得一个人把她养大?

    陆领观察她一会儿,在茶几上拿起一个装饰性大项链,拎至她眼前,让吊坠匀速摆动,嘴里念着:"你很温柔。你很温柔。你很温柔。"

    伍月笙仰头恶狠狠盯着他眼睛。

    "别看我,"陆领压下她,强迫她看吊坠,"你很温柔……"

    伍月笙仿佛真的被他催眠。

    六零,我要是不温柔,要是你家里都反对你娶我。怎么办?

    陆领晃了好半天没见她爆发,蹲下来与她平视,心惊地看见一双呆滞眼。慌忙收起那项链,在她脑门儿上推了一把:"喂,没事儿吧?"

    伍月笙向沙发里倒去的同时,一脚踹翻了玻璃茶几。几面重重撞在陆领胸前,他闷哼着跌坐在地上。

    陆领的婚事是老太太公布出去的,没提奉子之事,想着尽快把婚事一办,小孩儿生下来的日子也就不算太奇怪。陆妈妈本来为独生子的终身大事这样草率感到不是心思,一想也再无他法,只好把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撒在陆领身上。可惜她这儿子也不知是性子豁达还是天生迟钝,对母亲的注视全无反应,成天还是皱着眉头过自己的小日子,早出晚归地不知在忙些什么。陆校长怒火未消,向他抱怨也就是一句"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谁也别管",把话堵得死死的。陆妈妈又开始担心起儿子结婚后如何生活的问题。

    陆领可不想那么多,反正有些事他烦了也没用。到了约好伍月笙和他家人见面的那天,早上起床下楼跑了几圈回来,追电话过去嘱咐伍月笙下班别忘了过来,地址又背了一遍。伍月笙说发我手机上。忽然想起他手机丢了,不耐烦地催着他快买,找起来人来也不方便。陆领心里想的是你打电话找我准没好事,手机不买也罢了。嘴里却说自己看上那款手机现在还太贵:"埋伏给我找他哥们儿买,还得四千四。等元旦降到四千了再买。"

    伍月笙一听直急眼:"元旦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你差那几百块钱啊?"

    陆领耍无赖:"差啊,要不你借我。"

    她靠他一句,抬头看看阴霾的天:"你现在过来找我,我借你。"

    挂了电话呆呆地想,不知道算不算漫游。她早上到公司刚打过卡,就被主编派出来,参加一个别墅项目的谈话沙龙。十几人的小活动,市里随便哪个茶座水吧的一聊不就好了,偏跑到这狼吃娃的鬼地方,美其名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吴以添跟电视部的出去做节目,不能当车夫,伍月笙一个劲地哄自己:我是革命的小洋钉,哪里用我往哪儿钉。开着吴大人的车出来。她本来就有点转向,七绕八拐足足开了一个来小时,途中还经过了一片草铺,把伍月笙乐得,以为开进了内蒙古。再转过个路口,一簇褐顶白墙的小别墅若隐若现,果真是依山傍水的原生态、真别墅,不细看以为是座庙呢。

    活动还没结束,伍月笙和几家报媒的记者就先退场了,记者大概要去跑别的会,伍月笙却是被窗外的景色勾得坐不住了。

    来的时候还是阴天,只跟主办方寒喧的一会儿功夫,外边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一阵儿雨势歇了,雨云倒也没散,天地雾蒙蒙地连成一片。而这番景致,算是她今天的偏得,确实在城里见不到,城市里,有碍眼的建筑,挡着悲伤蔓延。在这片草原沉湖上,颜色便可浓重至极处的凄凄落落,仿佛什么痛楚郁结在喉咙,哽咽的缠绵。绿植青水,都被这天云雾遮罩成暗灰色调,像和尚袍子。颇配合刚才那个禅味的沙龙主题——"舍""得"出城。细细把玩这两个字,越琢磨越有门道。要"舍",也就是房子,得出城;出城,舍了金纸,得以见迷醉后的真实。这世上有什么舍不得的?功名利禄、亲情骨肉……人没有舍不得的东西,只有舍不得的执念。

    雨基本已停下,能见度比较高,可以上路了。

    伍月笙紧了紧衣服,车窗升上几厘米。放在按扭上的手指,过了今天,会和李述在同一个位置戴戒指。引擎发动了几秒钟又熄掉,气压低得她呼吸困难,靠在驾驶位上,目无焦距地望着人迹罕至的公路。自己骂了自己一句,严重怀疑刚才拖沓冗长的佛道禅道洗了她的脑,怎么鬼上身一般坐在这儿演起流浪女诗人来。

    一辆车开过去,又倒回来,有人下车走过来。

    伍月笙扭头看看,笑得怪异:"他还真找来了。"

    陆领得意极了:"我就说是老吴的车吧。"

    送他来的司机脸色比天还阴:"谁是老吴?"冲对面车里美女摆手打过招呼,又和陆领闲话了几句,这才驱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