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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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元元尽可能地往乐观的方向想想,会不会是真看上小木了,因为被她拦着,来气了,就说这种话来吓唬人。有可能,伍月笙那怪物,为了让别人哭,自己可以陪着哭。

    于是李述再来电话的时候,程元元换态度了:"这孩子还挺有心。"

    再过渡一阵儿,试探伍月笙反应:"你跟小木一天都聊啥啊那么乐呵?"

    再后来直接用自己的感动来感动女儿:"现在这样男人真不多了,女人到处有,谁不图方便就近下手?"

    伍月笙一概不理。

    程元元下最终通牒:"让他回立北县,妈给他办个公务员,你俩结婚吧。"

    伍月笙动容地说:"你死心吧,噢?"她对程元元的转变感到无聊,但也不制止。并不是因为脾气好,实在是这个妈无聊的事儿干太多了,每次都爆发,人会累夭折的。

    而且渐渐的,李述不再频繁来电,程元元自然也没词儿可唠叨。

    大学四年到头,伍月笙一个男人也没带回家来,领了毕业生安置表去省城一家三流报社实习。

    程元元万念俱灰,加上多年忙碌,近来连着好些天辗转难眠,随便去医院查查,竟诊断出来个神经衰弱!调理的中药开了半后备箱,喝药的时候都破口大骂伍月笙不省心,激动地呛了好几次。

    伍月笙抚着她后背顺气,再看那些药,坚持认为程元元其实是到更年期了。四十出头,换别人是早了点儿,但她太能操些没用的心,也该更了。

    程元元咬牙:"你不更年期!我求你快点童年更青年吧……你自己转圈看看,谁家像你这么大姑娘还没个对象呢?也不怕人家寻思你是不是有点啥病啊。"

    伍月笙脸一绷:"哎我说你这嘴太损了噢。"

    程元元不在乎,只要能刺激到伍月笙麻木的感情神经,比这更损的都有。"我又不指望你立马嫁出去……咳咳,拍死我了你个祖宗的……总该挑个差不多的交往交往啊。"

    伍月笙脱口就说:"是人家挑不上我。"

    "放屁!"程元元在她大腿根狠捶一把,"大一时候你一放假多少男生往家打电话,你跟人家说话都好像要一棒子打死谁似的,谁敢挑你!"

    "你能不能别把偷听人电话的事儿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你就是成心!"

    "我就是成心,那些男生都小孩儿似的,给我当儿子我都看不上。"

    "那年开奥迪去学校接你那个呢,你们寝室小塌塌鼻儿说那是什么大学的教授。"

    伍月笙崩溃:"他家孩子都快一生日了。"

    "我说当年!"程元元把药碗重重放在玻璃茶几上。

    伍月笙啧一声表示不满:"这是房东的家具,你可别给砸坏了。"

    程元元骄纵道:"我赔!"又姿态优雅地侧倒下去:"唉,你啥时候能了我这桩心事啊……破沙发真硬。"

    "就你皮细。"

    "你将来毕业在这边还是回立北啊?我先给你买套房子?"

    "实习完事儿再说。"

    "要不这两天我找找,租一大点儿的。这个咱俩人住有点儿挤。"

    伍月笙吓一跳:"你你你能在这儿住几天啊。"

    程元元听出来了,很不愉快:"你烦我啊?"

    伍月笙直言:"我可不烦你么!天天磨叽我,要了命了。"

    "我的妈呀,这亏了我没指望你养老,要不哪天你还不得给我活埋了。"

    "你赶紧回去吧,帝豪交给那群货我可不放心。"

    "切,她们还没胆儿坑我。哎?伍月笙,我想在这儿开个网吧。"

    "想想就行了,早点睡吧。我把这稿子校完。"伍月笙打个呵欠,她是真听困了,伸手去拿烟,发现空了,转身去翻程元元的皮箱。嚯,带好大一箱衣服,看样是真打算长住。一直摸到最底下才抽出一条"555",嘻嘻一笑,迅速撕开点燃。

    程元元总骂她抽烟作死,倒也不死管:"死崽子。一个月能挣上几条三五啊?"

    伍月笙甜嘴:"我妈供着就行了呗。"程元元自己是不抽烟的。

    "唉,有我供到头儿那天,你快找个人给你买烟吧。我也好早点儿退休给你们哄哄孩子。"

    伍月笙估计她就快绕回来了,弹弹烟灰,翻看纸稿漫不经心接道:"你别退休,我没孩子给你哄,再闲坏了。"挨了一拳,不痛不痒地接着说:"为啥偏得找男人?我自己挣,一样抽得起三五,也饿不死你。"

    程元元变了套路,扮慈母:"我主要就是想找个人替我照顾你。"

    伍月笙笑得直呛:"让我自己消停几年吧。"谁照顾谁啊?

    程元元目光灼灼:"你找个男人,我立马回立北去,一天儿都不烦你。"

    程元元到省城探亲兼疗养的第一夜,在与女儿的舌战中熬去了大半。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看看表,推伍月笙起床。伍月笙神智不清地嘟囔:"你打鸡血了啊?"

    "几点上班?"

    "……"

    自己回答:"九点吧?"之后又问:"那你不得早点起来化个妆拾掇拾掇啊?"

    伍月笙怒吼:"谁看我!"半天没有声音了,她疑惑地拉下被子露出脸。

    程元元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酸楚目光盯着她。

    "我服了我服了。"伍月笙爬起来,洗脸刷牙蹲大便。出来的时候,她妈正拎着两件衣服煞费心思地挑选着,门口一双高跟鞋擦得锃亮。伍月笙又一次喊服了:"你有这功夫倒给我做个早饭啊……那件儿灰的,有条同色的围巾给我找出来。"

    "嗯。配个围巾是好看。"女儿就是有眼光。伍月笙饿着肚子描完整张脸,挽头发的时候程元元大叫:"那头发盘起来干什么!显得挺大岁数的。"

    伍月笙耐心干锅儿,多一句话也没有,插好簪子出门了。

    伍月笙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也要神经衰弱的,或者直接神经了,得想法赶紧给程元元打发回去。给萍萍打电话让她造个假乱子?萍萍怕她更甚于程元元,肯定是会听令行事的。问题是这招已经用过一次,人是回去了,没过两天又拱来。

    驾着程元元的新款佳美,堵了一阵车,昏昏沉沉地打个盹,变灯的时候没瞅准,一脚刹车踩下去。

    车身震一下,熄火了。

    叹口气,伍月笙无奈地看着内视镜里追尾的后车。

    司机把车倒回一些,下来看一眼两车相撞处,走过来搭着伍月笙摇开的车窗问:"怎么处理啊?"

    伍月笙一股邪火:"你追的我。"

    对方也很不耐烦:"是,我知道。让你开价儿呢。"

    伍月笙对这词极其憎恶:"滚!"启动了车子。

    "日!"对方慌忙退后,"没什么毛病吧你!"

    吴以添本来蹲在车前看保险杠的擦伤,忽然听见引擎声,发现事主竟然没追究责任开车走了,留下那暴碳在原地骂人。"干吗呢六零?"他连忙叫人上车,后头被堵住的车子已经开始鸣笛抗议。

    六零转回来,一脸大便色:"碰一精神病儿。"

    吴以添大笑:"可能真是不大正常,没让你赔钱。"

    "骂我!不看她是个女的,扯脖子拽出来连医药费都一起赔了。"

    "你看你这脾气,,还是我来开吧,车让你开得我都直恶心。"

    "你这速度送我到学校下课了个屁的。"六零拧着火,车冲了出去。

    吴以添心有余悸地系上安全带:"我一直就想问你,谁给你起的外号这么有创意?太恰当了!太贴切了!太神奇了!"

    "吴以添你要死啊?"真他妈夸张,还全用叹号。

    吴以添只当没听见:"不是很神奇吗?跟陆领谐音,同时又符合个性。"

    六零瞥他一眼:"你说符合个性是什么意思?"

    吴以添讷讷地回答:"六零不就是解放前的一种小钢炮,个儿不大但火力超强……"

    六零爆笑出声:"除了你还没人这有这创意。叫六零是因为我妈生我那天,正好我奶奶六十大寿,我们家人都这么叫我。"不愧是当编辑的啊,又是跟名字谐音又是六零炮的,可真没屈了才!还有刚才那傻妞儿也够有才的,挨撞了不要钱,嘴上讨个便宜就溜了。

    钱是省下一笔,可钢炮陆领没受过这种骂不还手的窝囊气,下了课跟同学出来还在发牢骚:"早上给老吴的黑驴撞了。一丰田佳美,我跟她讲理她骂我……"

    话停了下来,目光也停了,定在马路对面,走过了还回头注视。

    同学问:"后来呢?"

    陆领跑过街,在那车前停下,扫过车标:公牛头。再看牌照:00035。他对数字敏感,这号码又整齐,早上一眼就记住了。确认之后绕到后面看车尾,抬脚蹭蹭那明显的伤痕,还真他妈冤家路窄啊。